午后时分,烈日高悬。
许灵嫣自客栈返回,登上了那艘气派非凡的王府楼舫。她提起裙摆,通过舷梯登船,甲板上,一群衣着华丽的才子丽人正三五成群,或高声吟咏,或低头论词,言谈间无不围绕着那首惊艳全场的“东风夜放花千树”。
她默默从人群中穿过,径直朝着二楼走去。随后依旧在那间熟悉的雅阁之中,见到了秦七汐。
此刻,这位一袭素白长裙的绝色郡主正端坐于雕花窗前,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把古檀木制的暗色长琴。秦七汐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之间轻拢慢捻,每一次拨动,都荡出悠扬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乐声。
旋律在楼阁之中回荡。
许灵嫣悄然停下脚步,倚在门边,默默地听了许久。
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秦七汐弹琴了,但每一次聆听,都仿佛在品味一首全新的曲子。这位郡主的风格似乎永远都在变化,时而如高山流水,时而如铁马冰河,让人永远琢磨不透。
不过,许灵嫣心中也不得不承认,秦七汐在许多方面胜过自己,包括自己引以为傲的琴技。
“今日的琴声似乎有些凌乱啊。”
一曲终了,余音尚在梁上盘旋,许灵嫣终于舍得迈步走进去。
秦七汐听到声音,连忙转过头:“灵嫣,你调查得怎样,可有那位彦公子消息?”
许灵嫣微微摇头,无奈在长桌的一侧坐下。
“我去县府问了,也托人去了凌州查阅,目前都没有结果。我猜测,‘彦祖’二字,应该只是一个化名。”
“也就是说,目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能够寻到此人?”
秦七汐长长的睫毛垂下,如蝶翼般轻轻颤动,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。
秦七汐垂下眼帘,目光里闪过一丝失落。
不过那失落是短暂的。
她也看得挺开,毕竟文会上的那首“东风夜放花千树”堪称旷古烁今,她甚至并不认为一位同辈的年轻人能够将其创作出来。词中的那份远离喧嚣、不入世俗的洒脱,如果没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,很难理解通透。
那横空出世的词文作者,究竟是何方神圣?
这个答案,至今仍旧没有定数。而那位所谓的“彦祖”,或许也只是杨文炳单方面的猜测罢了。
事到如今,秦七汐只是觉得有些孤独。那首词的骤然出现,就好像在混沌无垠的虚空中,突然划过一道璀璨夺目的光亮。可那道光也仅仅只是闪过而已,当它消失之后,周遭仍旧是一片沉寂的混沌。
“其实……也未必就全无机会。”
听到许灵嫣这句话,秦七汐微微皱眉,旋即脑中灵光一闪,一片灯火璀璨、人声鼎沸的繁华热闹之景浮现眼前。
“你是说,三日后的万灯节?”
“没错。”
许灵嫣肯定地点了点头,“每年的七月初七,镜源县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万灯节,这可是方圆百里最为热闹繁华的盛事。届时,本地但凡有些名气的文人墨客几乎都会到场,倘若那位彦公子真在镜源县,他或许也会去凑个热闹,我们也许能在那时找到他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秦七汐轻轻颔首,心中已然开始思忖起来。
万灯节那晚,不知父王是否已经有了回信?
又是否会准许自己下船,去那人海灯河中,寻觅一位不知其名的知音。